阿多诺1955年出版的文集《棱镜》可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中间的一句话却广为流传,甚为不朽,那就是”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每次不经意间翻阅到这句话的时候总会感到灵魂的一种震颤,但是又无法言出这种震颤的产生究竟为何…我无法理解,奥斯维辛和写诗,究竟是怎样联系在一起的,而为何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一种野蛮
最近看刘小枫的《拯救与逍遥》,在绪论中谈到的即是诗人自杀的意义.在这里刘小枫区分了一般的自杀和诗人的自杀:
一般的自杀是对暧昧的世界感到绝望,诗人的自杀起因于对自己的信念,也就是对世界所持的态度的绝望.
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的,头脑中闪现一种异样的光辉,这不就是我一直苦苦追寻不得的一个解释么,对于诗人的自杀与二十世纪产生的诸多问题.陷于存在主义精疲力尽的用荒诞反抗荒诞的徒劳无功后,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思考方向,那就是关于诗人的死.
随着阅读的深入,我渐渐的明白了阿多诺为何说”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诗人,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词语,一个对生命和世界充满热情的集体.他们有着对此在无与伦比的信念,坚守着自然的美好,爱情的可贵,善的执着.而写诗则是诗人的天职,用诗来歌颂爱情,称赞生命,述说执着,是诗人义无反顾的选择
然而,奥斯维辛的发现却揭露了这个世界的残忍,人性的本恶.在奥斯维辛,善是被抛弃的,生命丧失了热情,爱是无法履行的,自然是毫无意义的.被奥斯维辛揭示的世界正是这样一个丑陋而残虐的世界,而这对于对生命和世界的善充满热情的诗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在奥斯维辛之后他们还写诗来称赞这个世界的美好,那将是是一种对自身的不诚实,对世界的虚伪,无疑是自己将自己坚持的信念毁灭.这对于以文明自居,以善称道的人类来说,无异于摧毁了其居住的根基.所以,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所以刘小枫接着提到了诗人的自杀,这种自杀并非一般的自杀,而是诗人对自身的信念产生怀疑.正是因为诗人发现了世界的残忍与人的恶,使得诗人对世界作为一个整体的意义彻底丧失了忠信.当诗人赖以存在的信念毁灭时,诗人不得不走向了自杀.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多佐兄弟》中提到
因为人类存在的秘密并不在于仅仅单纯地活着,而在于为什么活着.当对自己为什么活着缺乏坚定的信念时,人是不愿意活着的,宁可自杀,也不愿意留在世上,尽管他的四周全是面包.
在奥斯维辛之后,诗人的信念遭到了最为严重的打击,诗人不得不对自己曾经执着的意义是否真是产生了真切的怀疑乃至否弃,从而使得写诗失去了原生的动力.对于诗人来说,丧失了写诗的天职,就意味着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所以诗人宁可自杀,也不愿意活着.诗人自杀不是日常事件,而是信仰危机事件.最为敏感的诗人自杀预示着这个世界的精神信念危机.
所以普罗大众活下来了,而懂得人没有信念不能存活的诗人却自杀了.而如果你还不懂,那恐怕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还不够爱